第21卷 第4期2008年8月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Social Science Edition )Vol.21 No.4August 2008解构主义翻译观的进步性与局限性3李晓惠,谷童宇,孙孝文(武汉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70)收稿日期:2008203228作者简介:李晓惠(1953-),女,河南省驻马店市人,武汉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主要从事英语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谷童宇(1982-),女,湖北省襄樊市人,武汉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生,主要从事英语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研究。
3基金项目:武汉理工大学课题“大学英语阅读课研究型教学模式研究”(2007087)。
摘要:通过剖析解构主义反中心和反二元对立的基本哲学主张对传统翻译理论产生的巨大冲击,揭示了解构主义翻译观的进步性和局限性。
解构主义的进步性主要表现在其为翻译研究引入了新的思想方法,但是由于其翻译观存在的局限性,它也给翻译行为、译文及读者带来消极影响和负面效应。
关键词:解构主义;进步性;局限性;传统翻译理论;冲击中图分类号:H059;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477(2008)04-0597-04 在西方翻译界,最具影响力的是结构主义(st ruct uralism )思想,这一思想有其系统的理论,在翻译研究中得到了广泛应用。
结构主义以语言的规律性、整体性和深层结构等理论给翻译研究带来了理性思维,使得翻译研究取得很大进展。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结构主义的翻译理论在经过实践的检验后,渐显其弊端。
从20世纪60年代中期起,在西方文艺批评理论界产生了对结构主义的反叛,以消解性为主要特征,系统地解构了结构主义关于结构和意义等重要概念,故名曰“解构主义”(deconstruction 2ism ),又称后结构主义(post 2st ruct uralism )。
其主要代表人物是雅克・德里达(J acques Derri 2da )、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 )、罗兰・巴特(Roland Bart hes )等。
德里达于1967年发表的三部著作奠定了解构主义的基础[1]。
解构主义的特点是反逻格斯中心、反权威、反理性和反结构。
它认为语言表达之前先有明确的内在意义,文字只是其外在形式,直接否定了意义的确定性,否认了结构的存在。
它主张要突破原有的系统,打开封闭的结构,排除中心和本原,消解二元对立[2]。
解构主义文学翻译观强调文本意义的不确定性,强调解构作者的权威地位,是译者赋予了原作作者作品以新的生命。
因此它赋予译者更大的自由,让译者主动地在阅读中介入作品的再创造。
一、解构主义翻译观的进步性解构主义者把自己的解构主义哲学思想引入翻译理论中,给翻译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开拓了新的视野。
解构学派的反传统观念(反结构主义)无疑对传统翻译理论产生了巨大的冲击[3]。
本节通过剖析解构主义翻译观对传统翻译理论的两方面的冲击来阐明其进步性。
(一)对“忠实”原则的冲击解构主义首先打击的是结构主义思想的核心———逻格斯中心主义,即语言能够完善地再现和把握思想的存在。
由结构主义这样的语言观念形成的翻译观不可能是一种开放型的。
逻格斯中心主义认为意义不在语言之内而在语言之先,语言本身无足轻重,它只是表达意义的一种工具。
然而解构主义反对在意义和语言之间做出这样的区别,认为语言并不是可以被自由支配的工具,语言所表达的就是文字或者说是语言本身,而不是某种存在于语言之外的先在的意义[4],这一点是其进步性所在。
此外,解构主义主张文字先于语言,攻击结构主义的语言、语音先于文字的观点。
在《论文字学》一书中,德里达认为:没有文字就没有语言,文字造就并丰富了语言。
文字不是语言的附属品,而是语言的缔造者,如果人类仅仅停留在无文字声音的水平,也就没有了人类文明[5]。
德里达还创造了“延异”(difference)(“延异”的一个根本性特征是不确定性,即处在永恒的运动之中)这一术语,以此来说明文字比语音更具有区别意义。
解构主义颠倒语言和文字次序的目的在于用文字的差异性(即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使用的文字不同)说明文化和文学的开放性、边缘性、多重性和多义性,这就否定了结构主义翻译观认为的语言中心论、文本封闭性、语义简单论,否定了译者的任务在于找出原文作者在作品中所表达的惟一主旨。
根据解构主义的文字论,作品的意义完全在于“白纸黑字”之间的无限的指涉和延宕,从而不同的读者从作品的文字中可以读出无穷多的意义[6],这已经有了实践的证实。
比如,在莎士比亚的悲剧Hamlet中Hamlet 的那段脍炙人口的独白:To be or not to be, t hat is a question。
关于这段独白,多少年来,到底有多少种译法谁也说不清楚,许多翻译大家为此不断地争论。
朱生豪译之为“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卞之琳译为“活下去还是不活:这是问题”;陈嘉译为“反抗还是不反抗”,或者更简洁一些,“干还是不干”;方平译为“活着好,还是死了好,这是个问题”;许国璋译为“是生,是死;这是问题”[7]。
不同的读者理解方式不一样,于是产生了这些不同的译法。
这个例子证明了解构主义主张原文意义是不确定的、是没有终极意义的、是可以进行无限的解释的。
结构主义的传统翻译理论追求的是“忠实”、“等值”,即译文要忠实于原文意思,译文力求与原文结构对等。
这种思想受到了解构主义思潮的冲击和批判。
解构主义将结构主义非中心化使作品的意义游移不定,从根本上动摇了“忠实”的原则。
在解构主义思想的影响下,美国解构主义翻译思想的积极倡导者劳伦斯・韦努蒂(Lawrence Venuti)在《重新思考翻译》的前言里指出:“译文是永远不可能‘忠实’于原文的,多少总是有点‘自由’发挥。
它的本体从来不确定,总是存在对原文的增减。
它也从来不可能是透明的表述,而只能是一种诠释的转化,把外语文本里的多义与歧义显露出来,又代入同样多面、同样分歧的意义”[8]。
上述关于Hamlet的那段脍炙人口的独白的不同译文证实了劳伦斯・韦努蒂的观点,如果译文忠实于原文,那么将会只有一种模板;而之所以会产生上述不同的译法,是因为译文是永远不可能忠实于原文的。
(二)对二元对立关系的冲击结构主义的语言观强调二元对立(binary op2 po sition)分析方法。
它认为原文是第一性的、主导性的,而译文是次要的、第二性的,译文只能服从于原文。
在传统的翻译理论中,作者与译者、原作与译作始终是一种二元对立的关系,译者必须力求再现作者的原意,而原文与译文是一种模式,它们之间是复制关系。
在解构主义思潮的冲击下,传统翻译理论中作者与译者、原作与译作的二元对立关系被消除。
解构主义主张译者有权力对原作进行解释和批评,译者和原文的作者同样是在进行创造意义的工作,译者拥有和作者一样的权威性。
解构主义还认为译文也应具有主体性、创造性的特点。
译文应该充分地体现出译者的精神品质,凸现意志,张扬个性。
这一点已在现在许多翻译著作中有实际体现并得到认同。
《落叶哀蝉曲》是汉武帝刘彻为缅怀“绝世而独立、倾城复倾国”的李夫人而作。
原诗为:“罗袂兮无声,玉墀兮尘生。
虚房冷而寂寞,落叶依于重扃。
望彼美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宁。
”而庞德在译《落叶哀蝉曲》时的“改写”成分是相当大的。
他的译文为:The rustling of silk is discontinued,Dust drifted over t he courtyard.There is no sound of footfall,and t he leaves Scurry into heap s and lie still;And she,t he rejoicer of t he heart,beneat h’em,A wet leaf t hat clings to t he t hreshold.[9]比照译诗和原诗,可见庞德并没有按照刘彻的原意去翻译此诗,没有再现此诗原有的感伤思念韵味。
相反,他根据自己的理解和经验去解释这首诗,继续借用“落叶”的形象,创造出一个新的意象,使得译诗显出一种感情流露或者说感情被抑制下的冷静,对原诗进行了极为大胆的改造。
这一改,充分体现出了庞德作为一名译者的精神品质及特有个性。
《天演论》译自英国生物学家托马斯・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y)的《进化论与伦理学》(Evolution and Et hics)一书,是由严复译著的。
然而,《天演论》并不是原著的忠实译作,而是“有选择、有取舍、有评论、有改造地加入了大量自己见解的案语”[10]。
赫胥黎的原文是这样开头的:“It may be・895・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 第21卷 safely assumed t hat two t housand years ago,be2 fore Caesar set foot in sout hern Britain,t he whole co unt ryside visible from t he widows of t he room in which l write,was in what is called t he’state of nat ure’”而《天演论》的中文译文是这样的:“赫胥黎独处一室之中,在英伦之南,背山而面野。
槛外诸境,历历如在机下。
乃悬想二千年前,当罗马大将恺彻未到时,此间有何景物。
计唯有天造草昧,人功未施……。
”[11]严复在译此句时把原著的第一人称改成第三人称;在句法上,以中文的短句式译英文的长句;在文体上,把整段原文拆开照汉语的习惯方式重新组句。
严复在翻译该著作时加入了自己的个人意志,突出了自己的声音,凸显了解构主义所主张的译作的创造性。
在这里,严复也没有恪守他的翻译原则顺序:信、达、雅。
另外,结构主义把语言现象看成一种纯粹抽象的数学逻辑形式。
它认为,研究语言就像按照数学方法研究自然科学那样研究语言的规律性,付出的代价是把富有活生生语义内容的语言变成了干巴巴的数字符号,在原文与译文的关系上突出原文文本的中心性。
人们只要遵循语言规律,人人都可以把一种语言所表达的内容用另一种语言表达出来。
结构主义忽视了语言所蕴含的人的精神和时代的脉象,忽视了精神和意志在某种意义上是不可译的。
解构主义语言观反对结构主义这种过分强调语言规律性忽视语言社会性和人文性的做法,解构主义认为应该从文化学、思维学、社会符号学等多元角度探讨翻译活动的规律。
翻译标准应该是多元互补的,“各式各样的翻译标准代表了译作价值的各个方面”[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