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之美
记得小时候读过法国作家都德的《最后一课》,课文中有一句话说:法国语言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
心里颇不以为然:法国人真是没见过世面,法语哪有汉语美?且不说法语只有区区26个基本字母,而汉字数以万计。
两相比较,汉字的丰富足以令法语自惭形秽。
单说汉字字形之美,就是世界上任何其他文字所无法比拟的。
因此也只有汉字才有书法可言,也只有汉字的书法作品才会成为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淮南子·本经训》记载:“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
”可见汉字的诞生,的确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笔者从事中职语文教学工作20多年,岁月流转,青丝变成白发;一批批学生来了又走,一套套教材换了又换;然而语文教学积弊依然,中职生不待见语文的现状依然,语文学科在职业学校有日益被边缘化的趋势。
不免要让人扼腕。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当前中职生的文化基础知识水平普遍比较薄弱,很多同学也未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加之许多职业学校存在重专业技能、轻文化基础的现象,更加剧了学生轻视文化基础课的弊端。
于是乎,语文课与其他文化基础课一道,不幸沦为副课,成了大家眼中的鸡肋,学生学之无味,教师教之心累。
真是莫大的悲哀!
殊不知,学习语文原本应该是一件兴味盎然的趣事!我常常想让我的学生了解这一点。
孔子说:“所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爱因斯坦也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因此,我每教一个新的班级,都要先上开学第一课《享受语文》。
我希望学生意识到祖国语言文字之美,借此激发同学们学习语文的兴趣。
那么,语文之美,究竟美在何处?
首先当然汉字之美。
汉字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之一,它在形体上是由图形变化而来的笔画构成的方块形符号,所以汉字一般也叫“方块字”。
它由象形文字(表形文字)演变成兼表音义的意音文字,但总的体系仍属表意文字。
所以,汉字具有集形象、声音和辞义三者于一体的特性。
关于汉字的构造原理,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提出了“六书”,也就是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和假借。
我们姑且分析一下象形、指事和会意三种造字法,就会发现汉字的确是非常奇妙。
顾名思义,“象
形”就是依照物体的外貌特征把它们描绘出来,比如日、月、山、水等,最早的文字就是描绘它们的图案,后来逐渐演化变成如今的造型。
“指事”就是用象征的符号(或在象形字上加上符号)来表示某个词。
比如在刀口上加一点,表示这里最锋利,这就是刀刃,再比如自大一点就是“臭”,“富”有田的人,“穷”靠用“力”打工等等。
“会意”是用两个或几个字组成一个新的字,如“日”和“月”组合成“明”,日光加月光因而光明。
“人”字和“言”字合成“信”字,意思就是人说话算数,言而有信;再比如“人”和“木”合在一起组成“休”字,意思是一个人靠在树上,表示休息……当我们看着一个个奇妙的方块字,你往往会有非常直观的形象感,比如山、水、车、马,或者风、雨、雷、电等等,这显然是mountain、water、car、horse、wind、rain、thunder、electric这些字母文字无可比拟的。
至于行云流水的书法艺术,向来被誉为“无言的诗,无形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
”一切字母文字,皆难望其项背。
其次是整齐的形式和丰富的意蕴之美。
汉语是单音节语言,每个音节对应一个独立的汉字,且能独自表意,这就非常有利于形式的整齐与美观。
最具有代表性的,应该是诗歌和对联了。
中国古代诗歌,从《诗经》开始,到《楚辞》以及后来的格律诗,都非常重视语言形式之美。
比如《诗经》大多数是四言诗,句式整齐而匀称,往往采用重章复沓的形式,反复咏唱,富于音乐之美。
至于格律诗,对形式的要求更加严格,对句数、字数、平仄或轻重音、用韵都有比较严格的限制。
令人惊叹的是,格律诗的创作尽管需要遵循许多近乎苛刻的规则要求,却神奇地做到了语言简约、诗意丰盈,能够用最少的文字表达最丰富的含义。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短短二十个字,明白如话,没有新颖奇特的想象,没有精致华丽的辞藻,却写尽了游子的思乡之情,千百年来,传唱不绝。
这样的作品,在古诗中比比皆是。
追求形式到极致,就出现了对联。
我个人比较喜欢对联中的一种特殊形式:无情对。
这种对联只讲究上下联字词相对,内容则各讲各的,绝不相干,使人产生奇谲难料,回味不尽的妙趣。
比如,上联“文竹”,下联“武松”,从字面看,文对武,竹对松,对仗非常工整。
而从词义看,上联是一种植物,下联则是《水浒传》中的一个人物,风马牛不相及。
宋人龚明之在《中吴纪闻》中记载了一则故事:有一个姓叶的先生出了上联:“鸡冠花未放。
”有人对了下联:“狗尾
草先生。
”对仗工整,却又绝妙地嘲讽了叶先生,读来令人捧腹。
类似的作品还很多,比如:“葡萄牙”对“樱桃嘴”,“粗毛野兽石先生”对“细羽家禽砖后死”。
下联,以及“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对“中山落叶松叶落山中”,等等。
汉语的魅力同样表现为各种奇特的变形。
看惯了唐诗宋词,就以为中国诗歌形式呆板,显然是一种无解。
殊不知自古以来就有许多令人拍案叫绝的奇特诗歌形式。
比如回文诗。
充分展示并利用了汉语以单音节语素为主和以语序为重要语法手段这两大特点,读来回环往复,绵延无尽,给人以荡气回肠,意兴盎然的美感。
比如以前一种茶叶罐上有五个字“可、以、清、心、也”,观者以其中的任何一个字为开头来组合成诗句,都是一个完整且充满意味的诗句。
比如:“可以清心也,”或者“以清心也可”“清心也可以”“心也可以清”“也可以清心”等等。
有些诗句,可以顺读,也可以倒读。
比如“客上天然居”,倒过来就是“居然天上客”。
甚至有好事者撰写了回文诗的对联。
上联:“香山碧云寺云碧山香”,下联:“黄山落叶松叶落山黄”,不能不让人感叹汉语之美。
回文诗中的最美的作品,要算是前秦时期女诗人苏若兰的《璇玑图》了。
此图八百多字,无论反读,横读,斜读,交互读,退一字读,迭一字读,均可成诗。
可以读成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诗,才情之妙,可以说冠绝古今。
其他还有宝塔诗等特殊形式。
汉语之美还在于语义的丰富性。
汉语的许多词汇,在不同的语境中有截然不同的含义。
比如词语“意思。
”小明给领导送红包,发生了如下的对话:领导: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明: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
领导: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小明:小意思,小意思。
领导:你这人真有意思。
小明: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
领导: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小明:是我不好意思。
同一个“意思”,意义各不相同,汉语的魅力,尽在其中。
这样的词语,还有“东西”“哪里”等很多。
汉语词汇还有一些有趣的现象。
比如,同一个词语可以表达完全相反的意义。
比如救命和救火,前者“救”是要使生命延续,后者“救”却是要让火熄灭。
不仅仅一个词语可以有多种解释,有时候,相反的词语也可以表达相同的。
比如,美国人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无论中国人说“中国队大胜美国队”,还是“中国队大败美国队”,赢的总是中国人。
总之,语文之美,其实无处不在,只要用心品味,我们一定会沉醉其中,乐此不疲。
希望所有同学热爱祖国语言,希望每一个同学都学好语文、享受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