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 葛亮平 定南 中以 后, 屡次 兴师 北伐 , 与 曹魏 争 持于 祁山 一 线。 这 一 系 列 的 军 事 行 动, 单纯 从 结 果看 , 基 本上 是劳 而无 功。 对于 诸葛 亮的 选 择, 后 人或 怪 其 取 道 险 远, 或 责 其 不 用 奇 计, 多 有 非 议 。当 然, 也有 人认 为诸 葛亮 出兵 是无 奈之 举 , 例 如 王夫 之 说: 祁 山 之 师 非 公 初 意 , 主 暗 而 敌 强, 改 图以 为保 蜀 之 计 耳。 公 盖 有 不 得 已 焉 者, 特 未 可 一一 与魏 延辈 语也 。 !又 说: 公 之 定 算, 名 为攻 [ 1] 而 实为 守计 也。! 更 有 人 认 为 诸葛 亮 出 兵 陇 右, 是 将现 实 的 战 略 目 标 改 成 图 谋 凉 州 [ 2] 。 这 些 说 法 , 各 有其 道 理, 但 从 蜀 汉国 家 战 略 的 角 度 来 看, 似 乎又 未尽 得诸 葛亮 之本 心。
葛 亮 隆中 对 !的战 略步 骤仅 分为 两步 。 依诸 葛 亮 的 计 划, 恐 怕 他 也 认 为 , 天 下 有 变 !的 机会 很快 就 会 来临 , 北 伐 中原 成 功 , 应 该在 他 的有 生之 年得 以实 现。 为什 么 这样 说 呢? 因为 他 在 隆 中 对 !里 设 想 的 两 路 出 兵 计 划 : 一 路 是 命一 上将 将荆 州之 军以 向 宛、 洛 !; 另 一路 是 将 [ 4] 军 ( 意 指 刘 备 ) 身 率益 州 之 众 出 于 秦 川 !。 既 然 打 算请 刘备 亲 自领 军 北 伐 关 中, 则 时 间 必 不会 拖 得 太久 。刘 备问 计于 诸葛 亮, 是在 建安 十二 年 ( 公 元 2 07 年 ) , 彼时 诸 葛 亮 27 岁, 而 刘 备已 经 4 7 岁 了 。依 古人 的寿 命, 恐怕 诸葛 亮原 计划 刘备 霸 业 可 成 !的 时 间 不 会 超 过 15 年 。 三 顾 茅 庐 !时 刘 备 力量 尚弱 , 依附 于 刘 表, 刨 头 去 尾 , 第 二 个战 略 阶 段即 与曹 操对 峙的 时间 在计 划中 肯 定不 会 超过 1 0 年。 诸葛 亮为 什么会 这 么 自 信呢 ? 这是 由 汉 末群 雄 争霸 的局 势瞬 息万 变的 现实 决 定的 。黄 巾 起义 后 , 天 下大 乱, 先 有 董 卓 专权 , 后 有 关 东 诸 侯联 合 讨 董, 尔后 便是 各自 割据 , 自 相残 杀。 一个 个 势力 集 团真 可 谓 其 兴 也 勃 焉 、 其 亡 也 忽 焉 !, 据 ∃魏 书 %说 : 自遭 荒乱 , 率乏 粮 谷。 诸 军 并起 , 无 终岁 之 计, 饥则 寇略 , 饱 则弃 馀, 瓦解 流离 , 无敌自 破者 [ 5] 不 可 胜数 。! 即使 是 那 些有 一 定 根 基的 军 阀, 如 四 世三 公的 袁 绍 等, 曾 经 横 跨 四州 、 带 甲 百 万, 一 旦 官渡 战败 , 土崩 瓦 解 , 不数 年 被 曹 操 尽 数 歼 灭。 被 诸葛 亮认 为 此诚 不 可 与争 锋 !的 曹操 , 后 来也 曾 经在 赤壁 大败 , 数 有内 忧外 患。 以刘 备之 声 望, 再 加诸 葛亮 的才 智, 一旦 天下 有变 , 趁 机占 领 秦川 与 中原 , 大 局岂 不是 可以 一举 而定 吗? 占领 荆 、 益 的战 略步 骤如 隆 中对 !所 设想 的 , 进 展 顺 利。 但 是, 自 从 三 国 鼎 立 之 势 初 成 之 后 , 诸 葛亮 所渴 望 的 战 略 进 攻 的 机 会 一 直 没有 出 现 。蜀 汉与 曹魏 的力 量 对 比 过 于 悬 殊 ( 即 使没 有
第 26 卷 第 3 期 2009 年 6 月
黄 石 理 工 学 院 学 报 JOURNA L O F HUANG SH I INST ITUT E OF TECHNOLOGY
V o.l 26 N o . 3 Jun 2009
诸葛亮北伐的战略分析
胡以存
(黄石理工学院 师范学院 , 湖北 黄石 435003) [摘 要 ]诸葛亮屡次兴兵陇右, 论者均以为北伐的战略目标是 出 于秦川 ! , 与 பைடு நூலகம்魏进行决 战。其实, 按 隆
[ 3]
关羽 败亡及 刘备 殒 命 亦是 如 此 ) , 想 要有 所 成 , 必 须等 待双 方 力 量 此 消 彼 长 , 才 会 有 成 功 的 希 望 。 因此 可以 说, 当 天 下 有 变 ! 的 条 件 不 曾 具 备 时 , 蜀汉 便只能 停 留 在 足食 足 兵 的 第 二 步 , 而 不 能 转 入战 略进攻 。 诸葛 亮对 敌 我 力 量 的 对 比, 认 识 是 相 当 清 醒 的。 然而, 战 略进 攻的 机会没 有出 现, 并 不意 味 着 诸葛 亮就会 听天 由命 , 困守巴 蜀。 占有 益 州之 后 , 诸葛 亮对兵 出 秦 川 一直 抱 有 极 大 的 希 望 , 在 此 战 略方 向上, 蜀 汉 集 团一 直 采 取 攻 势: 先 是 在 汉 中 , 后是 在祁山 。 对于 益州 而言 , 汉 中不 可 不取 , 因 为这 是 益 州 防守 体系的 要害 。益 州形 势险 要, 东阻 三 峡, 北 依 秦岭 , 汉 中盆 地正 是联 系关中 与蜀 中的 战 略要 地 , 是巴 蜀咽喉 。对 于 这 点, 隆 中对 !并 未作 任 何 陈 述 , 这 是 可 以 理 解 的 。 因 为 隆 中 对 !是 战 略 规 划, 不局 限于 一时 一 地, 它 把 汉 中归 入 到 保 其 岩 阻 !的大 方针 中去 了。事 实上 , 假如 隐居隆 中的 诸 葛亮 , 在 草庐 之 中对 困 守 荆 州 的 刘 备 大 讲 遥 远 的 汉中 的重要 性, 恐 怕也 是令人 不可 思议 的。 但是 益州 士 人 于 此 却 深 有 体 会, 他 们 对 汉 中 的重 视恐怕 要 远 远 超 过 刘 备、 诸 葛亮 。 早 在 曹 操 南攻 汉中 张 鲁 时 , 黄 权 便 指 出 , 若 失 汉 中, 则 三 [ 6] 巴不 振, 此为 割蜀 之 股 臂 也 ! ; 后来 又 是 法 正 力 谏刘 备乘 曹 操 回 军 时 举 众 往 讨 ![ 7] 。 在 与 曹 操 争夺 汉中时 , 刘备 急 书发 兵 !, 诸 葛 亮 稍 有迟 疑 , 杨洪 便 加 以 规 劝: 汉 中 则 益 州 咽 喉 , 存 亡 之 机 会, 若无 汉 中 则 无 蜀 矣 , 此 家 门 之 祸 也。 方 今 之 [ 8] 事, 男子 当战 , 女 子 当 运, 发 兵 何 疑? ! 蜀 与 汉 中 唇齿 相依, 杨 洪说 得可 谓最为 切近 。 重视 汉中 , 是为了 固守 益 州, 同 时 也因 为 汉 中 是北 出秦川 的 前 进 基 地。 刘 备 的 主 要 谋 士 、 蜀人 法正 , 不 仅从 防守 的角 度看到 汉中 的价 值 , 而 且 意 识到 它在蜀 汉国 家战 略中 更 重要 的 作用 。法 正 在 劝刘 备进占 汉中 时曾 献 汉 中 三策 !, 广 农积 谷 , 观衅 伺隙, 上 可 以 倾覆 寇 敌 , 尊奖 王 室 , 中 可 以 蚕 食雍 、 凉 , 广 拓 境 土, 下 可 以 固 守 要 害, 为 持 久 之 [ 7] 计 ! 。这 里, 最上 策便 是 隆中 对 !里 的 出 于 秦 川 ! ( 同 样 , 前 提 条 件 是 观 衅 伺 隙 !, 与 天 下 有 变 !一致 ) , 下 策 是 闭 关 自 守 , 而 中 策 正 是 诸 葛 亮 所采取 的, 与诸 葛亮 隆中对 ! 里战 略相 持阶 段 的 设想 吻合, 是 符合 现实 的选择 。 益州 的地 理位 置, 既有 利 于蜀 汉 固 守, 但 也 限 制了 它的出 兵 。刘 备 夺 取 益 州 以 后 , 曾 经 以 夺 取 凉州 作为归 还荆 州的 条件 , 这 固然 是搪 塞 孙权 , 同 时也 真实反 映了 凉州 是益 州仅 有 的几 个 扩张 方 向 之一 。诸葛 亮 的北 伐 , 是 他 实 践 刘 备 夺 取 凉 州 的
On the Strategy of Northern Expedition by ZHU G e- liang H U Yicun
( N or m a l Schoo , l H uangsh i Inst itute o f T echnology, H uangsh iH ube i 435003)
中对 ! 的设想 , 对曹魏战略进攻的前提是 天下有变 !, 在此条件成熟之前 , 诸葛亮的北伐 只是战略 相持阶段的 局部战争 , 是为预期中的战略进攻作重要的准备工作 , 目的是在决战时争取一个较好的战略态势。
[关键词 ]诸葛亮; 北伐; 战略分析 [中图分类号 ] K236. 2 [ 文献标识码 ] A [ 文章编号 ] 1671- 7422( 2009) 03- 0062- 04
的实 现, 需要 分 三 个 步 骤 ( 亦 即 三 个 战 略 阶 段 ) : 一是 跨有荆 、 益, 取得 立足 之地 ; 二 是修 明内 政, 足 兵足食 , 伺机而 动; 三 是一 旦 天下 有 变 !, 立 即 两 路出 击, 对中 原展 开战 略进攻 。 诸葛 亮的 战略 计划 , 不 仅 极其 英 明, 也 切 实 可 行。 但是, 再 精明 的战 略家, 也 不可 能将 所有 的 因 素都 考虑在 内, 更 不可 能未卜 先知 、 完全 洞悉 历 史 进程 的每一 个细 节。 诸葛 亮的 战 略计 划 为刘 备 集 团先后 取得 荆州 、 益 州, 基 本 实 现 跨 有 荆、 益 !的 战略 目标。 但 是, 这 个 良 好 的 格 局 只 是 维 持 了 极 短的 时间, 经 过关 羽败 亡及刘 备彝 陵之 战 失利 , 刘 备集 团在付 出 了 巨 大的 代 价 后 , 最 终 也 只 能 保 有 益州 之地。 尽管 丧失 了 荆 州 , 失 去 两 路 进 兵 北 伐 的 前 提 条件 , 但 对于 诸 葛 亮 而 言 , 隆 中 对 !的 计 划 仍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