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译性与不可译性
在现实中,肯定存在大量的不可译现象,有的原来不 可译现象后来有证明是可以的了,但是否未有得到证明的 那些不可译现象也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证明是可译的 呢?可译论者们无法证明这一点,只能用已有的翻译实例 作为假定可以证明未得到证明实例的理论依据,实际上这 是很不科学的态度。因为,从经验得来的理性结论不可能 称为论证的依据。这一点可以引用证伪理论来证明。
从语言的认知表达功能上讲,任何语言也都是可译的。 这一功能决定了语言之间的可译性。其理由来自两个方面: 一是语言可以帮助人们去认知和表达已知的事物,二是语言 可以帮助人们去认知和表达新的事物。对于现在还不能翻译 的语言现象,是因为现在的认知水平还没有达到那个高度, 将来认知水平达到了,问题就自然能解决。
例如,人们根据观测到的羊都是白色的经验,归纳 出“羊都是白色的”这一结论,波氏认为这一结论是非科 学的;只有针对“羊是白色的”这一“证伪”目标,发现 了非白色的羊后,得出“羊并不都是白色的”结论时,才 是科学的。因此,依据实践和历史经验总结、归纳出来的 任何理论都是不科学的。“可译论”者们得出“任何能用 一种语言表达的东西,都能用另一种语言来表达”的结论 是否有科学的理论为其支撑呢?是否也是依据实践和历史 经验总结、归纳出来的理论呢?通过“证伪”理论进行检 验,便很容易发现其非科学性。
但这样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在人类的语言净化为“纯 语言”之前)如果形式和意义是不可分割的整体,破坏了形 式即损坏了意义,或者作者的着眼点是在形式上,或形式美 上,又该如何对待呢?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在翻译的过 程中或在翻译理论探讨中避重就轻,一味地强调“翻译即译 意”,那就会抓不住主要矛盾,那样谈可译与不可译就没有 什么实际意义。因此,译形有时又是非常必要的。认为“任 何能用一种语言表达的东西,都能用另一种语言来表达”的 奈达本人后来也对自己的这一观点进行了修正补充:“…… 除非形式是信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Anything that can be said in one language can be said in another language, unless the form is an essential element of the message.)(Raquel de Pedro: 1999)。欢聚话说,如果 “形式是信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任何能用一种语言 表达的东西,都能用另一种语言来表达”就不成立,亦即: 能用一种语言表达的东西不一定能用另一种语言来表达。
这个纯语言,不再意指什么,不再表达 什么,而是无言但富有创造力的字(Word),是 所有语言所意指的东西,在这个纯语言的层面, 终于所有的讯息,所有的语意,所有的意向都在 此相遇,而且,都将在此消逝。而正是纯语言的 缘故,翻译的自由获得了一个新的、而且更高的 权利。翻译的自由,并非来自讯息的语意,因为 这正是忠实翻译所要解除的部分。翻译的自由是 为了语言当中的纯语言缘故。在翻译语言中拯救 那被放逐异地的纯语言,将束缚在作品中的语言, 透过再创作解放出来,这是译者的任务。
本雅明已经超出了我们一般人所理解的高度,他所 说的“可译性”与“不可译性”是对传统观念的颠覆。正 如王宾先生所言:“遗憾的是,通天塔之后,分裂的各 “家”之间无法沟通,尽管每一个“家”都以自己的方式 为Being的展示提供了场所。将Being换成“上帝”或“纯 语言”,或“普遍语法”,“不可译性”不仅没有失去共 同的前提支撑,而且与康德认识论传统并行不悖:只要人 不升格为神,只要人类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净化为“纯语 言”,那么,“不可译性”的难题就会以各种不同的方式 顽强地展示自己的存在。”(《现代哲学》,2004,1,P. 81-87) “无法在另一种语言中获得任何形式上对应的诗歌,却 具有相当高的‘可译性’”说明了一个道理:翻译可以不 要求形式上的对应。这就似乎为所谓的“翻译即译意”提 供了理论依据。
从文化功能上讲,不可译性是相对的。相对不可译性是 指因语言的文化功能造成的暂时不可译性,这种暂时不可译 性可以随着文化交流的不断深入而最终变为可译性。如由于 文化“缺省”(default),所进行的音译。 从交际功能而言,强调两种语言之间信息传递和思想交 流,只是为了交流而对源语进行认知、解读、领会和移译时, 是可译的。这里的翻译基本都是“为其所用”部分。
从美学功能来看,不可译性又是绝对的。绝对不可译 性是指因语言文字本身的差异而造成的不可译现象,而语 言的美学功能正是建立在语言的物质形态,即语言的语音 和书写形式的特点之上的,因此,语言的美学功能造成了 绝对不可译性。 不同时期的不同流派都有着不同的理论来表现他们的 观点: 如,早在公元13世纪的英国自然科学家和哲学家培根 (Roger Bacon),17世纪理性主义哲学家莱布尼茨 (Leibnitz),尔后的以洪堡特(von Humboldt)为代表的1819世纪人文主义语言学家们都哲学或语言学的角度阐述 “不可译性”。(王宾,《现代哲学》,2004,1,P. 81-87)
可译性与不可译性
一、可译性问题概述
翻译的“可译性”与“不可译性”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严复的“信达雅”(1)以及同义而异名“完美再现”(2)是 提出“不可译性”问题的认识论动因。因为,“信达雅” 和“再现”的一个必然条件是必须排除“不可译性”。若 存在“不可译性”,则“可译性”,即“准确而完整地再 现”,即“任何能用一种语言表达的东西,都能用另一种 语言来表达”(奈达语),就是一个伪命题。 注(1)‚信达雅‛被作为翻译的标准而受到遵循和 评论,但是我们称作‚标准‛并不准确。因为,如 果说是标准的话,那么译者搞翻译就必须达到这个 标准,否则就不合格。若按照‚信达雅‛的标准来 严格衡量,没有一部译作是合格的。所以,‚信达 雅‛应该是译者努力的目标。如此,译作才会逐步 接近完美,但是永远不会达到完美,即‚信达雅‛。
“不可译性”也不仅仅是一个现代语言学或语言哲学问 题。如本雅明就就赋予了宗教神祗色彩。
本雅明(Walter Benjamin) 为自己的译文撰写的一篇导 言:“译者的使命(The Task of the Translator)”。后来 成为文学翻译研究的经典。 本雅明所说的任务,是非常不平常的一种,是我们闻 所未闻的一种任务。为了说明他所提出的任务,他必须首 先排除一般人对翻译的看法。相反,它认为翻译不是为不 懂原文的人而做的。因此,翻译的内容,不是原文的含意, 不是原文的讯息,不是模仿原文的文字、句法、及结构。 他指出,翻译有其无比崇高的任务:他举出《圣经》〈若 望福音〉的第一句话“太初有言(道)(In the beginning was the Word)”来帮助我们了解这个“崇高的任务”。我 们人间的语言,应该都是翻译这个“道”的结果。翻译的 终点是“纯语言”(pure language)。译者的任务,在于 将语言带回这个终极目标。
注(2)‚完美再现‛与‚信达雅‛是异名而同义。 有人提倡的翻译就像‚照镜子‛,也是一个道理。 由于语言之间的差异,译作永远不会像镜子‚再现‛ 原作的风貌,只能像临画一样。 关于“可译性”和“不可译性”的问题,从不同的角度 理解,有不同的解释,不同时期的不同流派都有着不同的理 论来表现他们的观点。 从哲学上讲,翻译是译者与原语文本之间的一种社会 交流活动,这种活动包含了理解、解读、领会、移译等诸多 过程。 按照“道可传,意可宣”的哲学思想,人世间的任 何意思都可以用语言传达。“翻译的哲学基础,即在于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心同理同之处,才是人类的真 实本性和文化创造之真正源泉;而同心同理之处为人类可 以相通、翻译之处亦为人类可以相通、翻译之处,即可以 用无限的语言去发挥表达之处。”(王克非,“关于翻译 的哲学思想”《翻译思考录》,P.495) 因此,从哲学而 言,任何语言现象都是可译的。
18世纪新古典主义视语言为思想的外衣,同一思想可 以由不同的语言外衣来表征。因此,用一种语言表达的思 想,一定能翻译成另一种语言。 现代语言学之父索绪尔在20世纪初提出了符号的“价 值”问题(value)。其核心思想是:任何一个表达式总是通过 与其他表达式的对立关系才能获得自身的具有区分能力的 意义(distinctive meaning);表达式之间的关系网络构成了 一个系统,离开系统便无表达式可言。 德国浪漫主义运动认为,每一种语言都包含了一种独特 的“世界观”(weltanschauung),不同的“世界观”无法 相互转换(Gumperz & Leivinson:1996)。 现代语言学之父索绪尔在20世纪初提出了符号的“价 值”问题。符号“价值”说对意义理论的建构或重构,提 出了指示意义(denotation);关系意义(Sense,又称“含 义,’)和所指意义(reference) 概念,使“不可译性”显得 更加错综复杂。
所以,可以得出结论:在一些特殊环境下,一些特殊 的语言形式不一定能在另一种语言中“再现”。很显然, 不能“再现”的部分即不可译的部分。而这一部分有可能 是最重要的绝大部分。
在各种文字中都有“文字游戏”存在,这些文字游戏实 际上很具艺术性,有较高的实用价值、艺术价值和欣赏价值。 我们觉得“文字游戏”这个称号不太雅,应该给予尊重,我 们赋之以学术意味的称呼——文字艺术形式。而这些文字艺 术形式是一种特殊的语言形式,即是一种特殊的文字形式语 言。因为它与普通的语言不同的是:它的意义是暗含于文字 字形结构或文字形式的组合中的,因此就含义而言,是一种 隐形语言。文字形式语言暗藏了机巧、智慧和意趣,其奥妙 尽在文字形式之中。一般读者可能不谙其中奥妙,所以在阅 读时,往往对其中的意趣和奥妙会失之交臂。由于许多文字 艺术形式比较复杂,给翻译造成了极大挑战。“不可译性” 也就不可避免地成为探讨的问题。
二、“证伪”的概念
卡尔· 波普尔在其著作《猜想与反驳》提出科学和非科 学划分的证伪原则。科学和非科学的划分在波普尔这里得到 了明确界定而且是一反常识的。非科学的本质不在于他的正 确与否,而是在于它的不可证伪性。所谓的能被“证伪”, 并不是指某个从实践归纳出来的结论被“证伪”后才能成为 科学,而是指“证伪”的过程和结果是科学的。因为波氏认 为任何从具体经验归纳出来的理性结论都是靠不住的,“证 伪”只是对其进行彻底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