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国际政治学家山本吉宣总结说 : “现实主义由以下命题构成 ,即国家是唯一 的行为主体 ,以一个不变的单位从事活动 , 军事政治安全的保障优于其他国家目标 。” “现实主义是视一切国家对外行动都是以 同一理由对同一刺激作出同样反应的台球 模式 。②”新现实主义作出了反对“国家中 心模式”的努力 ,指出非国家跨国力量的存 在以及政治经济的相关性 ,但没有找到更 深刻的理论框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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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 2000 年第 1 期
于考察国家与公民社会的关系 ,因此必须 认识到不同历史时期的国家甚至同一时代 的国家有着不同的实现形式 ,它们的存在 条件 、构成原则因时而异 。这些条件包括 不同的社会生产方式和不同的积累结构 , 因此任何一个给定的社会体系或世界秩序 都不存在跨历史的和一成不变的本质 。在 特定历史条件下活动的不同社会力量和政 治力量构成了各不相同的国家及其行为 。 考克斯指出 ,葛兰西的结构观念与阿尔都 塞和肯尼斯·华尔兹的结构主义不同 ,他的 结构是一种历史的结构 ,是由人和群体的 行为 、意识构成的 。“结构是由社会构造 的 ,它存在于人们的主观性活动之中 ,因此 而成为客观世界的一部分”①。“不存在抽 象的结构 ,历史的结构变迁从本质上讲是 人集体行为的结果”②。这正是考克斯分 析当代世界秩序的本体论观点 。
② S ·Gill , Historical M aterialism ; Gramsci and IPE ,in C·Murp hy and R·Tooze ( ed. ) , New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 y , P55.
③ 罗伯 特 ·吉 尔 平 《: 国 际 关 系 政 治 经 济 学》,经济科学出版社 1989 年版 ,第 17 页 。
三 新葛兰西主义的霸权理论
新葛兰西主义的“霸权”理论与传统国 际关系理论不同 。传统理论认为 ,霸权首 先是国家 ,其次是愿意并能够提供公共商 品 。伊曼纽尔·沃勒斯坦这样定义霸权 : “国家间体系的霸权 ,指这样一种状态 ,即
大国间的竞争失衡 ,导致一国能够大体上 将其规模和意愿强加在经济 、政治 、文化 、 军事和外交领域 。④”一句话 ,它能使外国 做其不愿做的事 。但这种霸权也有许多局 限 ,如霸权的建立究竟需要多大实力 ,其在 全球工业生产中占多少份额才表明它已极 盛或衰落 ? 对霸权的诘难又引发了对霸权 稳定论的诘难 :为什么霸权国一开始就倾 向于采用自由经济政策 ? 美国衰落后为什 么开放的世界经济体系仍得以维持 ? 这些 问题又 引 发 了 基 奥 恩“霸 权 合 作 论 ”的 解 释 ,但“霸权”的定义并未有多大的变化 。
新葛兰西主义的霸权概念则体现着社 会力量 。考克斯指出 “, 霸权是一种关于秩 序性质的价值结构与理解结构 ,它充斥弥 漫于整个国家体系与非国家实体之中 。在 霸权秩序下 ,这些价值与理解相对稳定而 无可置疑 。它对大多数行为主体来说是自 然秩序 。这种结构以权力的结构为基础 , 一个国家的支配地位不足以建立霸权 。霸 权来自于主导国家的主导社会阶层 ,以至 于它们的所想 、所做获得了其它国家统治 阶层的默许”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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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葛兰西主义对国际关系理论的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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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国家形式及生产方式决定 ,并反过来影 响国家和生产方式的变革 。单个国家的生 产通过世界市场联系起来并融入一个生产 的世界体系 ,支配性大国的统治阶级与外 国统治阶级结成同盟 ,并以共同的意识和 利益形成全球阶级 。国际社会围绕国家体 系发展 ,国家也因其机构 、政策随着世界秩 序的调整而国际化了 。
二 国家理论
从马基雅维利 、霍布斯的时代起 ,现实 主义的国家理论本质上极少发生变化 ,即 认为民族国家的首要特征是主权原则 。主 权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力 。在无政府状态 下的国际体系中 ,主权国家行动自由 ,国家 的对外政策及其结果是重要的 ,而国内性 质则无足轻重 。国家在国际社会中是唯一 或首要的行为者 ,具有人格化的特征 。所 有国家 在 国 际 政 治 的 层 面 上 没 有 本 质 差 别 。国家可以结盟 ,但不可再分割 ,是国际 研究的“原子”或基本单位 。如肯尼斯·华 尔兹认为 ,在考察国际政治时 “, 我们抽象 掉实力以外的国家的全部特性 ,也不问国 家间的关系 ……,我们要抽象掉国家的任 何具体特征及它们所具有的具体联系 。”因 为“国内特点与外部结果间的联系并非不 可割裂 ,国内状况不再决定国际生活的性 质”①。
·理论研讨·
新葛兰西主义对国际关系理论的创新
王铁军
内容提要 :本文介绍了新葛兰西主义的思想渊源和基本理论 ,分析了该学派 在国家理论 、霸权理论及当代世界秩序研究方面的创新 。作者认为 ,新葛兰西主 义提出的问题与方法对传统国际关系理论具有反思价值 ,对国际关系理论的发 展做出了贡献 。但由于新葛兰西主义武断地修正了马克思主义原理 ,其发展具 有自身局限性 。
一 基本理论
新葛兰西主义并未形成一个统一的名 称 ,其代表人物之一斯蒂芬·吉尔将其称作 “跨国历史唯物主义”;另一代表人物基斯· 冯·佩吉奥称之为“新自由主义”。该学派 的主要代表人物及著作是 :罗伯特·考克斯 撰写的《生产 、权力 、世界秩序》,斯蒂芬·吉
尔的《全球政治经济学》和《美国霸权与三 边委员会》,基斯·冯·佩吉奥的《大西洋统 治阶级的兴起》等 。
应该指出 ,尽管存在着国际法 、国际组 织以及日益国际化的生产与交换 ,但不存 在单一的世界国家和发展充分的国际公民
① R ·W ·Cox , Towards a Post2Hegemonic Conceptualization of World Order , i n Governance W it hout Government .
与现实主义把国家看作国际关系的行 为主体不同 ,考克斯力图指出历史如何造 就了国家 ,阶级力量如何造就了国家 。考 克斯把国家及其作用 、地位 、责任看作是历 史和社会的产物 。思考国际关系的关键在
① 肯尼斯·华尔兹《: 国际关系理论》,中国 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 1992 年版 ,第 117 、72 页 。
“公民社会”、“阶级霸权”的概念实际 上消除了国家与市场的对立 ,以它们作中 介 ,国际政治理论才真正实现了国家与市 场在本质上的融合与统一 。尽管新现实主 义作出了很大努力 ,但国家与市场关系仍 是割裂的 。吉尔平认为 “, 全球性经济及技 术相互依存关系的发展同主权国家构成的 世界政治体系的持续分化的冲突 ,是当代 国际政治经济学的重要主题 。③”这仅是将 政治与经济联系起来研究 ,新葛兰西主义 则打破了二者的界限 ,使其成了一个事物 的两方面 ,从而彻底消除了国家与市场的 分离 ,是真正意义上的国际政治经济学 。
② [ 日 ]山本吉宣《: 国际政治理论》,上海三 联书店 1993 年版 ,第 157 —158 页 。
③ Andrew Vincent , T heories of t he S tate , Basic Blackwell ,1987 ,P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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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葛兰西那么全球霸权如何建立呢 ? 考克斯 认为 “, 当主导国家和主导社会阶级通过捍 卫为众多从属国及从属阶级接受或默许的 普遍原则来维护自身地位时 ,全球霸权就 存在了”①。“全球霸权通过核心国家和正 在工业 化 的 社 会 中 的 精 英 阶 级 的 同 盟 合 作 ,以及全球政治经济制度所提供的控制 机制来发挥作用”②。新葛兰西主义不象 传统理论那样 ,把霸权限定在领土疆域之 内 ,因为社会力量的运作并不为民族国家 边界所限 ,这样就可以把世界秩序当作整 体来看待 。“霸权还意味着支配性大国创 造出以观念意识的广泛共识为基础的统治 秩序 ,它以确保主导国家的主导阶级的至 上地位 ,同时提供让其他弱国满意的原则 和措施来发挥领导作用”③。“霸权体现着 物质力量 、观念和制度的和谐与适应 ,它形 成思想并约束行为”④。它不仅仅是国家 间的秩序 ,也包括世界经济的秩序 。它将 军事力量 、政治 、经济 、意识形态 、文化的力 量合在一起 ,充斥了整个世界秩序 ⑤。
为了说明“国家 —公民社会”的具体性 质 ,考克斯从维科那里等到启示 ,即认为国 家等政治机构是历史的产物 ,国家不能从 历史中抽象出来 ,其本质不先于历史而存 在 。结果 ,国家的定义就丰满起来 ,包括了 公民社会中政治结构的基本要素 。教会 、 新闻 、教育制度 、文化等必须被纳入对国家 的分析之中 ,因为它们引起了与国家的权 力安排相一致的态度和行为 。国家绝对不 能与公民社会相割裂 ,因为它们共同构成 了“霸权的社会秩序”。
④ Immanuel Wallerstein , The Politics of t he W orl d Economy ,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4. P38 .
⑤ From C ·Murp hy and R ·Tooze ( ed. . ) , The New I PE , 1991 ,P70.
新葛兰西主义的思想渊源可追溯到马 基雅维利 、维科 、马克思和葛兰西 。此外 , 它还吸收了现实主义 、自由主义的国际关 系理论 ,从思想到方法提出了一套全新的 理论 。
新葛兰西主义的观点集中体现于罗伯 特·考克斯的《生产 、权力 、世界秩序》一书 中 。他认为 ,生产关系的结构构成了整个 世界秩序的物质基础 。生产关系在政治权 力结构中产生 ,反过来又也决定着政治权 力的变化 。国家在众多生产关系模式中选 择一种作为支配模式 。生产结构为阶级结 构提供了基础 ,占支配地位的阶级以自己 的意识形态操纵国家机器 ,并由此决定国 家性质 。如果生产关系模式及其代表阶级 是国际性的 ,它们便与世界秩序相联系并 通过国家影响国际秩序 。世界秩序的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