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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与秦观词中所彰显出的生命悲剧意识
轼; 秦观; 悲剧感; 人生态度; 审美理想
中图分类号: I206. 2 / . 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2 - 612x( 2012) 03 - 0028 - 04
“意象 ”是 中 国 古 典 诗 词 所 蕴 涵 的 一 种 重 要 的 艺术质素。在诗词中,凡是涉及到写景叙事等,所有 心曲的外在表现都可以用意象来表达。正如刘勰在 其《文心雕龙·神思》中提到“玄解之宰,寻声律以 定墨; 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1]432 。同时在生命 与自然、社会等各种关系的相处中,具有一种必然的 不得已的悲剧感。悲剧感,它源于人们在现实中展 开对生命的思考,是个体因现实抗争而产生的一种 无法超越现实但是还不得不屈从于现实的一种无奈 和惆怅。王富仁教授在谈到悲剧意识时说道: “这 种抗争融合着人的一种激情,表现着人的一种意志 力……这种激情和意志力的结合体,就透露出一种 悲剧的精神。”[2]32 本文试图通过研究苏门学士中苏 轼与秦观词中的主要意象,来比较其生命悲剧意识 之异同。
一、两者生命悲剧意识的共同性
苏轼、秦观作为师徒同处宋代文化鼎盛时期,俩 人都出身中 小 地 主 家 庭,喜 爱 文 学,中 过 进 士 做 过 官,也都入过狱、遭贬、宦海沉浮、仕途坎坷,我们从 家世和经历上可以发现苏轼、秦观的悲剧意识有相 同的地方,这主要表现在:
( 一) 由逆境所引发的生命悲剧意识 “情之悲乐,由 于 境 之 顺 差。”“此 非 强 而 致,伪 而为也。”[3]3451 人生活在一定时空中,人的情思特征 与活动范围有一定关系。苏、秦的悲剧感意识与境
第一,词中景物里的孤独者。苏轼、秦观词中存 在着显在状态的“景中人”,有 的 则 直 接 用 妾、我、 君、侬等人称代词来指称,但他们更善于描绘潜在的 “景中人”,或以装饰、环境、心事等暗示人物的身份 及状况,词中之景也多随“景中人”身心活动而 移 动,因此景中藏人更能突出表现“景中人”的孤独悲 感。如苏轼《水调歌头》:
而在秦观《浣溪沙》中: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淡流水 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 银钩。 这首词无一句直接写人物,但又无一句不是在 写人。“景中 人 ”即 一 位 女 性 在 春 荫 的 怀 抱 里 产 生 了无边的 寂 寞 和 漠 漠 的 哀 愁。 “宝 帘 闲 挂 小 银 钩 ” 中“闲”字,传神把女主人公那百无聊赖的神情和不 知如何排遣是好的满怀忧思表现了出来。这首词虽 写闺中女人的寂寞孤独,但是也凸显出作者梦的渺 茫难寻,愁的千丝万绪,以及自身的无穷的生命孤独 感而引发的悲剧意识。 第二,四季变化所引发的孤独意识。四季变化 的描写是唐宋词传统题材,也是当时词人带有集体 性、咏叹性质的主题。苏轼、秦观也是一样,在四季
2. 淡泊闲适如意顺境。当时来运转生活如意 时,坡翁 会 追 忆 黄 州 东 坡 雪 堂 而 赋《如 梦 令 · 春 思》,感叹“手种堂前桃李,无限绿阴青子”,同时东 坡还时常自省,叮嘱自己 “居士,居士,莫忘小桥流 水”; 当要擢升京官,辞别所杭州知州时所填《八声 甘州·寄参廖子》,慨叹“谁 似 东 坡 老,白 首 忘 机。 记取 西 湖 西 畔,正 暮 山 好 处,空 翠 烟 霏 ”,即 便 是 仕 途得意当尽欢之时,苏东坡仍然一如既往的淡泊,好 像置身世外,悠然自得,此种恬淡诚实可贵。
秦观的《画堂春》词中有此同样的心绪: 落红铺径水平池,弄晴小雨霏霏。杏园憔悴杜 鹃啼,无奈春归。 柳外画楼独上,凭手捻花枝,放花无语对斜晖, 此恨谁知? 这是首由春归之景所引起的一片单纯锐感的柔 情,从“手 捻 花 枝 ”到“放 花 无 语 ”,却 是 如 此 自 然, 如此无意,如此不自觉,更如此不自禁,而全出于内 心中一种敏锐深微的感动。当其“捻”起花枝时,是 何等爱花的 深 情,当 其“放 ”下 花 枝 时,又 是 何 等 惜 花的无奈。所 以 放 花 之 下,是“无 语 ”,便 正 因 为 此 种深微细致的由爱花惜花而引起的内心中的一种幽 微的感动,而 后 又 以“对 斜 晖 ”三 个 字,便 更 增 加 了 一种伤春 无 奈 之 情。 写 了“落 花 铺 径 ”与“无 奈 春 归”的句子,是花即将残,春亦 将 尽,而 今 面 对“斜 晖”,则 一 日 又 复 将 终,表 现 词 人 伤 春 之 情,凸 显 词 人的悲剧意识。
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 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 其他,虽吾 亦不能知也。”[8]4 这不仅是坡翁的作文之道,同时也 是其为人之道。一切顺其自然,不刻意追求,无为而 治,水到而渠成。此即苏东坡奉为圭臬之生活法则, 正因推行这一准则,坡翁方可全面细致的去触摸大 地,品味人生,从而突破自我,超越悲剧意识。这可 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加以概括: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 湿青红。长 记 平 山 堂 上,欹 枕 江 南 烟 雨,杳 杳 没 孤 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 白头翁。堪 笑 兰 台 公 子,未 解 庄 生 天 籁,刚 道 有 雌 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郑文焯认 为 这 首 词“妙 能 写 景 中 人,生 出 无 限 情思”[6]4325 。苏轼玩味景中人的行为和情意,“杳杳 没孤鸿”,词人把“孤鸿”的形象摄入景中,是别有深 意的。孤鸿的超世拔俗,高举独行,正是恩师和朋友 高尚品德的象征,也是词人自我人格的写照,在苏轼 的作品中,不止一次地写到了孤鸿,如“人生到处知 何似,应是飞鸿踏雪泥”( 《和子由渑池怀旧》) 、“谁 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 《卜算子》) 。
承继艳情思致,又结合各自身世表现出各自的人生观,进而在这个外忧离愁内忧生命的模式中渗透了生命的悲剧
意识。虽然苏轼、秦观二人的家世、经历境遇大同小异,但由于人生观不同,他们的生命悲剧意识也是互有异同。
苏轼的豪放旷达,让他超越现实,使其理想、抱负酣畅淋漓地宣泄。秦观始终无法摆脱现实的困扰,因而感伤凄婉,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 遗踪何在? 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 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此词藉暮春之际“抛家傍路”的杨花,化“无情” 之花为“有思”之人,幽怨缠绵而又空灵飞动地抒写 了带有普 遍 性 伤 春 离 愁 的 悲 感。 “春 色 三 分,二 分 尘土,一分 流 水。”杨 花 与 春 色 并 存,杨 花 飞 尽 就 意 味着春已归去,杨花经雨或沾泥,或落水,混入泥土, 终归无迹可 寻,“遗 踪 ”难 觅,无 限 惋 惜、怅 惘,表 现 出思妇 伤 年 华 易 逝、青 春 虚 度。“细 看 来,不 是 杨 花,点点是 离 人 泪。”把 思 妇 伤 春 之 情 推 到 顶 点,梦 想、希望寻觅都不存在了,同时也升华了作者的悲剧 感意识,在现实中梦想的飘渺和迷茫。
二、两者悲剧意识的差异性
苏词以豪放大气为主基调“超然乎尘垢之外”, 秦词则是“思致绵丽,而气轻弱”。师徒俩由于人生 观的不同,其生命悲剧意识也表现出不一样的方面, 这主要表现在:
( 一) 苏轼以适意的人生观来超越生命悲剧意 识
关于为文之道及如何作文,苏东坡曾有深入体 会,其《文说》有云: “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 出。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
收稿日期: 2011-12-20 作者简介: 陈蓉( 1973 ~ ) ,女,绵阳师范学院文学与对外汉语学院研究实习员。研究方向: 古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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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因 而 他 的 词 是“将 身 世 之 感,打 并 入 艳 情”[4]1652 ,无疑加重了“古之伤心人”的分量及浓郁 的生命悲剧感。
( 二) 由孤独感所引发的悲剧意识
2012 年 3 月 第 31 卷 第 3 期
绵阳师范学院学报 Journal of Mianyang Normal University
Mar. 2012 Vol. 31 No. 3
苏轼与秦观词中所彰显出的生命悲剧意识
陈蓉
( 绵阳师范学院文学与对外汉语学院,四川绵阳 621000)
摘 要: 苏轼、秦观在词中通过泪、月、春景、秋景等意象,把个体的生命悲剧感引向命运慨叹的深度。词里既
3. 困境逆流从容自如。《定风波》作于元丰五 年。此时苏轼被贬在黄州已整整两年,苏轼在黄州 处境十分 险 恶,但 他 仍 旧 很 坦 然 乐 观。 “莫 听 穿 林 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芝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 任 平 生。”词 人 用 象 征 手 法 写 出 自 己 在 突 如其来的政治风雨面前内心的坦荡与气度的从容。 上片“一蓑烟雨任平生”句,将词人一生的坎坷 磨 难,以及泰我自若的生活态度,尽行囊括。下片“也 无风雨也无 晴 ”丰 富 了 词 的 主 旨,展 示 出 词 人 处 变 不惊、不随物悲喜的超脱有人生观。从这首词里,我 们能看到他旷达的胸怀、开朗的性格以及超脱的人 生观。作于同一时期的《念奴娇·中秋》,则处处洋 溢着浪漫主义气息,作者的心灵上穷碧落下黄泉,寻 寻觅觅皆可见,时而飞翔于“万里云无留迹”的浩渺 太空,时而“拍 手 狂 歌,举 怀 邀 月,对 影 成 三 客。 起 舞徘徊风露下”感悟人间冷暖,而其中的“便欲 乘 风,翻 然 归 去,何 用 骑 鹏 翼 ”数 语,称 得 上 想 像 灵 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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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的题材中,或浓或淡地描写伤春和悲秋,流露出 独特 的 孤 独 体 验,由 此“流 连 光 景,惆 怅 自 怜,盖 亦 飘飏于风雨”[7]885 。如苏轼《水龙吟》( 次韵章质夫 杨花词) :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 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遇之顺差有着紧密的联系,主要表现在他们都着力 以“泪”的意象,来表达对身处逆境的认识而产生的 悲剧感。如苏轼塑造的“孤鸿惊泪”式悲剧形象:
忘却成都来十载,因君未免思量。凭将清泪洒 江阴。故山知好,孤客自悲凉。
坐上别愁君未见,归来欲断无肠。殷勤且更尽 离觞。此身如传舍,何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