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美与崇高
德国诗人、剧作家、思想家歌德曾经说过:“美其实是一种本原现象,它本身固然从来不出现,但它又反映在创造精神的无数不同的表现中,都是可以目睹的,它和自然一样丰富多彩”。
歌德的话很有道理,美的本质是抽象的、内在的、难以捉摸的,但是,它又通过许多具体的形象表现出来,人们正是通过这些美的具体形态来把握美的本质。
“青城天下幽”、“峨眉天下秀”、“三峡天下险”、“夔门天下雄”,素称四川的四大美景,它们各具其美,各有特色。
居于灌县西南的青城,峰峦叠嶂,古树参天,浓荫蔽日,深邃幽静,故以清幽著称。
峨眉县城西南的峨眉山,山势逶迤,“如螓首蛾眉,细而长,美而绝”。
山上风光旖旎,翠柏青藤,花木繁茂,寺庙殿阁雕镂精细,山溪流水潺潺,蛙声若琴声悦耳,猴群嬉戏于林丛之中。
站在山顶极目眺望,秀嶂平畴,清新明媚,故以秀丽闻名。
统称为长江三峡的瞿塘峡、巫峡和西陵峡,山奇水秀,峡谷连绵,两岸群山挺拔峻峭,崔嵬摩天,江水波涛滚滚,一泻千里,滩险流激,雄伟壮观,故以险峻取胜。
瞿塘峡中的夔门,两山矗立对峙,峡滩狭窄如门,水深流急,奔腾咆哮,声如狮吼,令人惊心动魄,故以雄奇而享盛誉。
由于四大胜景各具特色,而分别属于不同的美的类型。
青城的幽和蛾眉的秀,属于优美之类,三峡的险和夔门的雄则属于崇高之列。
人们领略大自然的美,就要懂得这两种不同类型的美的审美特点以及它们之间的区别。
优美和崇高是美学上的一对范畴,它们都是美的本质的具体展现,是美的两种不同的表现形态。
中国古代文论和画论中曾把美分为阴柔和阳刚两类,所谓阴柔之美就相当于优美,阳刚之美就相当于崇高。
优美是通常所说的狭义的美(广义的美是泛指审美对象),它是美的比较普遍的一般表现形态。
它的形象特点是:外貌上的光滑细润,形体上的纤细小巧,音调上的轻柔和谐,色彩上的协调柔和。
它给人以轻松愉快、恬静宁逸的审美感受。
优美侧重于展示主体与客体的矛盾在实践中处于统一、平衡、和谐的状态,因此,它的审美心理特征是以快感为基础,它使人赏心悦目,沁人肺腑。
自然界中的优美处处皆是,山清水秀,柳浪莺啼,明月清风,朝霞彩虹,曲径小溪,寂林幽谷等,均属于优美之列。
风景如画的桂林山水,美如西施的西湖风光,精巧玲珑的苏州园林,清幽绝俗、秀丽殊佳的避暑山庄,都是优美的自然景色。
在社会生活中,象俊俏窈窕的容貌和形体,优雅潇洒的仪表风度,委婉动听的言辞,温文尔雅的文明行为,温柔娴静的性格,善良美好的心灵,真挚甜蜜的爱情和友谊等,这些均是社会美中的优美类型。
优美在艺术领域中更是多见,它体现在艺术的各个门类之中。
如在文学中,范仲淹的《岳阳楼记》、王维的《山居秋暝》、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茅盾的《白杨礼赞》等;音乐中如《雨打芭蕉》、《春江花月夜》、《洪湖水浪打浪》、《军港之夜》以及《蓝色的多瑙河》和《田园交响曲》等;美术中如顾恺之的《洛神赋图》、齐白石的《荷花影》、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达·芬奇的《蒙娜丽莎》以及雕塑《维纳斯》等,这些都是优美的杰作。
在舞蹈中优美的作品更是举不胜举,傣族的《孔雀舞》、朝鲜族的《仙鹤舞》、
蒙古族的《盅碗舞》、维吾尔族的《新疆舞》、汉族的《荷花舞》和《采茶扑蝶》等,都是那么婀娜多姿,优美动人。
尤其是柴可夫斯基作曲的著名芭蕾舞剧《天鹅湖》,更是优美的典型。
我国清代古文家姚鼐曾对阴柔之美作过非常形象的描述:“其得于阴与柔之美者,则其文如升初日,如清风,如云,如霞,如烟,如幽林曲涧,如沦,如漾,如珠玉之辉,如鸿鹄之鸣而入廖廓;其于人也,渗乎其如叹,邈乎其如有思,瞑乎其如喜,愀乎其如悲。
”(见《中国历代文选下册)可见。
优美是一种柔性的美,清秀的美,艳丽的美。
与优美相对应的崇高,它既是伦理学的范畴,也是美学范畴。
作为美学范畴的崇高其形象特点是外貌粗糙犷砺,形体硕大雄壮,音调激昂高亢,色彩奇特强烈。
它所引起的审美感受是震惊、崇敬、激越、豪放,它激发人的斗志和勇气,使人具有伟大的胸怀和高尚的情操。
崇高主要展示了主体与客体的矛盾在现阶段相冲突和对立的状态,并在对立的冲突中,显示出主体与客体相统一的历史必然性。
因此,它的审美心理特征是以痛感为基础。
但是,通过艰苦的斗争,主体驾驭客体,战胜客体,取得了自由,在征服的客观对象中直观到了自身的本质力量,从而产生一种无比的喜悦之情,于是便获得了崇高的美感。
自然界中的崇高多种多样,如崇山峻岭、悬崖峭壁、辽阔天空、茫茫大地、暴风骤雨、闪电雷鸣、惊涛骇浪、急流瀑布、凶禽猛兽、奇峰怪石等等。
象气势磅礴的泰山、巍峨雄伟的长城、汹涌澎湃的钱塘江涌潮、蔚然壮观的云南石林,都是自然美中的崇高形象。
崇高在社会生活中表现尤为明显,它的美学特征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如移山填海的豪迈劳动、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刚健高大的人物形象、坚贞不屈的革命情操、高风亮节的高贵品德等。
历史上和现实生活中有着大量的引起人们崇高感的事迹和人物,如斯巴达克的奴隶起义、中国历次的农民战争、巴黎公社。
十月社会主义革命、中国工农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等。
它们谱写了一曲曲威武雄壮的赞歌,响彻云霄,震撼大地。
在这些革命斗争中涌现出来的无数英雄如方志敏、刘胡兰、江竹筠、董存瑞、黄继光等,他们那种气贯长虹、视死如归的牺牲精神,那种坚持真理、不屈不挠的顽强意志,那种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忠于党、忠于共产主义事业的高尚品德,使人们感动之极,肃然起敬,他们的光辉形象在人们心中竖立起一座座崇高的丰碑。
艺术中塑造的无数崇高的形象,更集中、更典型地表现了崇高的美。
如文学作品中,高尔基的《海燕》、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屈原的《橘颂》、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岳飞的《满江红》、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周恩来的《大江歌罢掉头东》等;音乐中如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狄盖特的《国际歌》、聂耳的《义勇军进行曲》、冼星海的《黄河大合唱》等;绘画中如苏里科夫的《近卫军临刑的早晨》、艾伊凡佐夫斯基的《九级浪》、徐悲鸿的《奔马》、关山月的《江山如此多娇》;雕塑中如米开朗基罗的《大卫》、罗丹的《加莱义民》、四川乐山大佛等;建筑艺术中如帕提侬神庙、埃及金字塔和中国的北京故宫、人民大会堂等。
这些都具有崇高的审美特性。
姚鼐对这种阳刚之美也作过描述,他说:“其得于阳与刚之美者,则其文如霆,如电,如长风之出谷,如崇山峻崖,如决大川,如奔骐骥;其光也,如日,
如火,如金锣铁;其于人也,如凭高视远,如君而朝万众,如鼓万勇士而战之。
”(引文同上)可见,崇高是一种伟岸的美,圣洁的美,悲壮的美。
现实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人们的审美需要和审美趣味也是多种多样的。
生活中既需要鸟语花香、轻歌漫舞、柔情蜜意的优美,也需要庄严雄伟、慷溉激昂、惊心动魄的崇高,二者相辅相成、相互补益。
热爱美、追求美、谈论美、创造美,已成为人们的热烈愿望和自觉要求。
在这种爱美的热潮中,涌现了许多优秀的表现阴柔和阳刚之美的文艺作品,但是也不能不看到与此同时,又出现了另一种偏向:阳刚之美不足,阴柔之美有余。
有人沉溺于缠绵绯恻忧伤哀怨的情感之中,有人热衷于晦涩艨胧、低吟浅唱,有的甚至宣扬淫荡色情、追求低级趣味,他们歪曲了阴柔之美的正确含义。
阴柔之美不是妖艳献媚,不是娇柔造作,不是缠绵哀怨,更不是调情骂俏。
我们应该清除审美趣味中的精神污染,把它引向健康、正确的轨道。
同时,我们在追求和表现阴柔之美的同时,更要努力追求和表现阳刚之美,在文艺上要更多地创作一些富有阳剐之美的作品,塑造出具有时代气息、勇于改革、善于探索、不畏艰险、敢于拼搏的强者形象,唤起人们的壮美之情,激励人们奋发向上,为美好的未来,为加速四个现代化的实现而贡献一切。